已经出道17年的凤凰传奇，在抖音成为「新人」。而张欣尧，一个一心想着成为舞者的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毕业生，在抖音成为「红人」。他们的人生都从进入抖音之后开始发生变化。

文｜周取

编辑｜沈时

摄影｜王嘉玉（ASTUDIO）

视频｜小满视频

舞台

今年4月，凤凰传奇开了抖音。「要拥抱年轻的朋友们了」，他们上传了自己节目里翻唱的《海底》，一下就吸引了众多年轻人。有人在评论区里写：「原版听到的是失望到绝望，不断地下沉到海底深处，让人窒息。听凤凰传奇听到的是救赎，听到有人拼命地拉你，就像沉默的深海里，唯一的一束光。」

凤凰传奇发现，喜欢他们的年轻人比想象中多得多。年轻人发现，在抖音里的凤凰传奇，和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凤凰传奇，相差很多——曾毅说这是自然，「我们也在不断地求新，求变，不断去尝试不同的新鲜事物」，因为「观众在变化，大家喜欢的是不一样的」。

5年前，玲花对人感叹，「我们好长时间没有火一首歌了。」

年年底，凤凰传奇出了一张专辑《远方的远方还是远方》。这是他们的第七张专辑。凤凰传奇花了很多心思，请了当时最好的一批音乐人，在音乐性上做了很多突破，但最后效果不如预期，大家心里都有落差。

「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火一首歌了。」当时团队里有人这么同玲花说。大家都很悲观——因为歌火需要平台，但当时环顾四周，音乐人好像已经没有舞台了。

如今，凤凰传奇找到了新的舞台。

在入驻抖音的这半年，大家对凤凰传奇的刻板印象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。在这之前，外界只熟悉他们的《月亮之上》、《荷塘月色》，大家既不知道他们后来在音乐上的突破，也不知道在「广场舞神曲」这个标签以外，他们是什么样的人，和其他歌手有什么不同，他们这一路走来积累了些什么。直到两个人开始创作短视频，网友看到了两个「新人」——他们总是以歌声传递快乐和力量，而他们本人也是那么有趣，自嘲起来不输网友。年轻人们迫不及待地用新的印象给凤凰传奇冠以各种称号：「电音民族说唱风先锋」、「央视厂牌」、「国家队」、「草原悍匪」……

已经出道17年的凤凰传奇，在抖音成为「新人」。而张欣尧，一个一心想着成为舞者的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毕业生，在抖音成为「红人」——他的人生也从进入抖音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

那是年6月的夏天，张欣尧听到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》这首歌，很喜欢，于是随着音乐freestyle，录了一遍视频。视频里他戴着黑色棒球帽，穿着白T，对镜头笑得很开心。他把这段即兴发挥的视频发在了抖音上，让他没想到的是，这条视频爆火了。

短视频创作的旺盛期也随之而来。张欣尧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想：今天要拍什么好看的视频？怎么拍？这不关乎流量，只是因为自己的作品被人喜欢，所以开心，他特别想让大家每天都能看到他。那时候，他有各种奇思妙想，他创作了喝饮料的舞蹈、打电话的舞蹈、石头剪刀布的舞蹈……

在这之前，张欣尧的职业和梦想一直都和舞蹈相关，他做过舞蹈教师，也做过舞蹈课程销售，他梦想着有一天自己成为一个舞者，去国外参加比赛拿奖。但作品的走红，让张欣尧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。

「可能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一些潜力，但别人能看到，他会说，你适合更大的舞台，适合唱什么歌，做什么表演。」张欣尧愉悦地接纳了这些可能性，他像第一次接触迪士尼的孩子，手舞足蹈，什么都想试试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。

张欣尧对自己的期待，从一个舞者，变成了短视频创作者。他发现，自己来到了一个比原先所梦想的更大的舞台。「真的有了很多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。」张欣尧说。

和开心密切相关

大学时，张欣尧就特别喜欢跳舞。因为太喜欢了，他自己看舞蹈视频学习，一段一段、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看，边看边琢磨。毕业后，他想做舞蹈老师，父亲希望他做会计，「跳舞不就是吃青春饭吗？年纪大了跳不动怎么办？」他第一次没听家里的意见，毕业后在河南做了舞蹈老师。

一天跳舞7小时，辗转三个教室教舞。学生还没到的时候自己先练习。上完一课，马上开着电动车去下一个教室。夏天让人昏昏欲睡，尤其对一个身体极端疲惫的人来说更是如此。他有时骑电动车迷迷糊糊，都快睡过去了，一想到自己在骑车，又醒了。可那时张欣尧从来不觉得苦，每天都期待着上课。他喜欢孩子们看他跳舞时的眼神，也梦想着有一天成为真正的舞者。

很多事情都是无意之举。看很多学生在玩抖音，张欣尧也开始拍。第一个视频就是在舞蹈教室拍的。没过多久，抖音联系他，想找他——一个粉丝只有8.7万的达人——拍一个TVC。「我当时不懂TVC，我以为是那种很大的广告，会在电视上放的，我好开心，我说哇，那我必须要去。」

虽然那次的邀约只是官方的一个宣传片，不是像他想象的那种「很大的广告」，但这份邀约将他「拉」到了北京。他带着块钱来了北京，并留了下来。他的职业从舞蹈教师变成了舞蹈课程销售。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在舞蹈工作室前台坐班，下班了拍视频、练舞。

块在河南能用一个月，在北京半个月都不够，他只能住一个床铺一周块的8人寝室，手头很紧。最困窘的时候，张欣尧没钱吃饭，跟爸妈电话时，说自己在成都做很赚钱的工作，一个月。但他实际上基本工资只有块，全依赖提成，他又不会推销课。有一次妈妈打电话问他最近辛不辛苦，他刚好在舞蹈室门口啃馒头，他边嚼馒头边说，挺好的，就是太忙了，吃个馒头，一会还得上课。

「好心酸啊，但是没有办法，我当时确实很喜欢跳舞，不想回家去做会计。」但他在现实面前也心生动摇了。他决定把块花完就回老家——后来室友给他推荐了一个私教课，有块收入，那就把花完再回家吧，他这么想着——但在这一刻到来之前，他的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》，火了。

不管是「红人」张欣尧，还是「新人」凤凰传奇，他们都是因为热爱，才开始创作。虽然一个喜欢舞蹈，一个喜欢唱歌，但在创作的乐趣上，都是相似的。对他们来说，都是在表达自己。张欣尧的奇思妙想落到创作里，大家能感同身受，那一刻他会感到被理解了，他同时收获创作的快乐和被理解的快乐。凤凰传奇感到自己就好像是大家的朋友、伙伴，自己的作品能给人安慰、鼓舞和陪伴，能被人喜欢，是他们最开心的事情。

在玲花眼里，唱歌和开心是密切相关的。她是内蒙人，从小在草原上长大，内蒙人好客，大家聚在一起时，因为开心，随时随地都会唱歌。吃饭半途，站起来唱首歌也是很平常的事情。因为喜欢唱歌，玲花在年南下深圳，到一家名为「金色时代」的歌舞厅应聘，被录用为签约艺人——曾毅在这家歌舞厅做艺术总监。

当时受到「韩流」影响，玲花和曾毅模仿韩国偶像组合「酷龙」，成立了「酷火」组合。曾毅剃光头戴墨镜手套，玲花则染了红色爆炸头。

年，玲花被音乐人何沐阳从众多的声音里识别出来，他邀请玲花合作一首抗非典公益歌曲，因为他觉得玲花的声音充满力量。玲花参与了录制，结束后她希望何沐阳能为自己写首歌，何沐阳答应了。他喜欢听蒙古音乐，玲花就给他唱，两个人都特别开心。

「我那时候，一个音乐人能给我写歌，能够有一张自己的单曲，是这辈子没敢去想过的事情，互相都特别珍惜。」玲花说。后来，何沐阳为玲花和曾毅制作了《月亮之上》，「酷火」组合更名为「凤凰传奇」，再后来，他们拿下了《星光大道》的亚军，唱歌让他们的梦想照进现实。

这些年，对于凤凰传奇，生活一直是，有舞台就唱，没舞台就休息，回去做歌、录歌、发歌。他们的生活一直很简单，这20多年只做了一件事，就是做音乐。

即使已经从业20年，玲花每次录新歌时，仍然非常渴盼、开心，那种兴奋感和成就感，一直不曾褪色。「我可以没事干，就在录音棚里一直录歌一直录歌一直录歌。」录完之后，玲花一遍又一遍地听，等着发出来，受到认可和喜欢时，「那真是很美妙」。团队的工作人员说，听玲花录歌，「鸡皮疙瘩一层层起」。

有人喜欢，有人不喜欢

但也不都是开心的事。伴随成名而来的是争议和挑战。

张欣尧说，他在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》里，创作出一个阳光青春大男孩的「雕像」，这个「雕像」被很多人喜欢。但后来，逐渐地，有些人看腻了，而且，来看的人多了，各种各样的声音本就在所难免。张欣尧一直在「雕像」上锤锤凿凿，修修补补，但还总是有人说「不行，不是原来那个感觉了，我不喜欢」。被各种声音拉扯，张欣尧陷入疲惫，每次只是打开镜头，笑，拍，跳舞，不想笑也要笑，创作的喜悦消失了。

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瓶颈，提不起拍摄的兴致了。他不知道接下来要何去何从，到底是坚持自己，还是拍一些热门的话题？那段时间他什么都拍。搞笑的段子，变装，慢动作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。压力大的时候，他想要不就算了，随便拍拍，让大家知道他还在更新就行。

张欣尧回忆，当时觉得生活没太多奔头，进入一种坐吃山空的阶段。刚开始粉丝为他画的漫画，他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，可后来他看新出来的漫画，自己都认不出来了，那是自己吗？好像也可以是别人。「慢慢我失去了自己独特的东西，我觉得我要把它找回来。」

张欣尧在抖音上爆红，太多人对他表达喜欢，不断传播他的作品，这也必然会带来质疑和攻击，一个普通人在初次遭遇到这些时，要如何面对质疑，怎么看待自己，甚至是保护自己的特质不被消磨，张欣尧都在学习着要如何去做。

张欣尧的迷茫，凤凰传奇感同身受。从出道开始，凤凰传奇都一直伴随着争议。

挖掘出玲花的音乐人何沐阳，在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说，他一直很欣赏玲花的爆发力，但他当时也同样不满她唱腔土气。玲花口音很重，何沐阳一直提醒她，「吐字要洋气」，不过她一直没改过来，「结果也没想到，最后她这种不土不洋的东西反而成就了他们」。

成就和争议同时到来。「土」、「广场舞神曲」、「农村重金属」，各种嘲讽的标签接踵而来。玲花曾经在节目里讲过一件事，有人在地铁上听凤凰传奇的歌，不小心外放了，歌声在地铁上响起的刹那，他下意识地感到尴尬，害怕自己的音乐品位被其他人鄙视。这件事让玲花郁闷了好一阵子。李诞也曾调侃：「每个中国人都听过凤凰传奇的歌，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认。」

不过一路伴随争议走来，凤凰传奇都很清醒。玲花曾经在出道10周年的采访上说：「以前人家都说我们是彩铃歌手，现在又变成农业重金属，唱着YOYO歌，只会切克闹。这种标题真的不是一件坏事，哪天人家都不议论我了，那我就没有存在价值了。」

直到现在，玲花也是这个看法。因为大家好奇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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